带着几分诡谲的模样眨巴着眼睛,何龅牙压低了嗓门应道:“白队长,你手底下的兄弟……有懂日本话的没有?”
横了何龅牙一眼,白癞子没好气地低叫道:“我手底下要有懂日本话的兄弟,怕是你何大少爷都坐不稳翻译官的这把交椅了!”
“我教你一句日本话——托资寂寂!”
“啥意思?”
“就是突击的意思!那些日本兵只要听到这个命令,立马就会不管不顾地朝上冲!”
“我说何龅牙,你这是打算一把坑死我是吧?我叫我手底下的兄弟朝上冲,那命令都还不一定好使,你再叫我命令日本人?那日本人不翻手就得宰了我!”
“谁叫你光喊这一句呀?!你前头加上句中国话——皇协军,托资寂寂!喊完了就叫你手底下的兄弟把嗓门放大了吆喝,脚底下能跑多快……那还不是你说了算?”
“……这能成吗?那过后日本人要追究起来呢?”
“你傻呀?你不会说是为了训练皇协军的弟兄熟悉日本人的口令,这才学着用日语指挥打仗?再说还有我不是?到时候就算是日本人要追
究,你我一唱一和、一搭一挡,还怕糊弄不了那些日本人?”
盯着何龅牙脸上神色看了好一会儿,再听着不远处日军士兵趴着的地方枪声已经开始稀疏下来,白癞子狠狠地一拳捶在了自己膝头:“行!只要能保住我治安大队的这点人、枪,老子就当是赌一回大的!那日本话怎么说来着?”
恨铁不成钢一般地朝着白癞子摇了摇头,何龅牙几乎是一音一顿地重复着那句日本话:“托资寂寂!”
与蹲在自己身边的几名皇协军军官一起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何龅牙刚教的日语,在确认自己大概能念准了发音之后,白癞子方才朝着身边的几名皇协军军官一摆手:“招呼下面兄弟,等会儿咱们一喊这句日本话,让大家伙全都扯开嗓门吆喝,脚底下可千万慢着些!”
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几名皇协军军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就这样哄人的花活儿,弟兄们可是当真耍弄得熟透了……”
眼看着几名皇协军军官猫着腰在积水沟里分头叮嘱过了那些皇协军士兵,再有朝着自己连连挥手示意,白癞子猛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就像是一只打鸣的公鸡般伸直了脖子,扯开嗓门尖叫起来:“皇协军的弟兄们,给老子托资寂寂呀……”
如同乡野间那些手艺不到家的草台班子唱戏一般,几个刚学会了一句日语的皇协军军官,全都接应着白癞子的吆喝声叫嚷起来:“弟兄们上啊!给队长托资寂寂呀……”
就像是百十头叫马蜂蜇了屁股的毛驴,几乎每个趴在积水沟里的皇协军士兵都扯开了喉咙叫嚷起来。也就在那些皇协军士兵的胡乱叫嚷声中,原本趴在隐蔽物后朝着苟大却藏身的位置开枪还击的日军士兵,也都毫不迟疑地跳起了身子,端着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发动了冲锋!
短短二百米的距离,在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极速冲击之下,几乎是转瞬即至。眼看着十几名日军士兵在眨眼间便冲出了百来米远近,蹲在路边石块后的白癞子倒是很有些纳闷地嘀咕起来:“嘿……还真是冲上去了。这打埋伏的人究竟是耍的什么花样……”
都没等白癞子琢磨明白,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却像是叫什么东西绊着了一般,猛地一头栽倒在地。几乎就在那几名日军士兵栽倒的同时,伴随着一声德造二十响手枪特有的脆亮枪声,从一片并不算是茂密的灌木丛后,两个黑漆漆的大包袱猛地被人扔了出来!
虽说趴在地上时使不上腰力,可就凭着胳膊上强于寻常人好几倍的力气,沙邦粹扔出去的两个炸药包也凌空飞出去了将近五十米的距离,还没落地就在天空中炸响开来。
两个各有十斤分量的炸药包中,紧紧包裹着的土制火药
威力并不算强大,但也足够让那些被包裹在土制炸药药包外的小卵石四散迸飞开来,直打得那些端着三八大盖冲锋的日军士兵头顶钢盔叮当作响。而砸在了那些日军士兵身上、手上的小卵石,更是打得那些日军士兵痛叫连连。
不等半空中那爆炸引起的硝烟散去,莫天留已经猛地一拽想要抬头看看战果的沙邦粹,扯开嗓门大吼起来:“跑啊!”
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沙邦粹压根也没听见莫天留朝着自己喊了些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朝着莫天留一点头,跟在莫天留身后扭头猫腰狂奔起来。
转头看着莫天留与沙邦粹两人已经朝着早已选定的撤离方向狂奔,苟大却倒是没着急跟上他们的脚步,反倒是从腰后摸出了个手榴弹塞进了一丛灌木当中,再将手榴弹拉弦从手柄尾部轻轻抽了出来,小心地弯下一根灌木枝条,将手榴弹拉弦捆在了枝条顶端,这才朝后倒退着爬了几步,起身朝着莫天留与沙邦粹撤离的方向追了过去。